客观与泡沫：我们所生活的两种世界

Original 怡叔百闻不如怡见 2022-01-19

收录于话题 #C.世界观 vs 观世界 27个

大家好，这篇文章收录在专辑“世界观与观世界”。这个部分的文章总体是我个人在市场营销之外的一些探索，包括不限于宏观思考、阅读体验、职业成长等话题。我认为品牌营销人保持对圈外的敏感度极为重要，做营销有的时候是你个人insights总和的表达（必然是有缺陷的），希望你也喜欢我的分享。

我经常会被一些读者朋友问问题，以下三种是比较常见的：

XXX的说法/观点你怎么评价？XXX事件/案例你怎么看啊？XXX这本书你觉得怎么样？

这些问题虽然要看具体情况，但对我而言，可以说是同一个事儿 —— 都是在问我“看待问题的世界观”是什么？

在我眼中，世界是由 客观世界 + 泡沫世界 这两个“世界”组成的。

下面请让我具体解释：

01 客观世界的样子

麻烦大家跟随我极度抽象化一下：

所谓的客观世界，如同一张透明的纸，一块无形的“面”。

你是看不见摸不着它的，但不可否认，它就存在在那儿。

它们是空气、是化学周期表里的元素、是使物体掉落的“重力”....

图略小，麻烦感兴趣的同学点开一看

如果我们把它图像化，那么它就如同无数个密密麻麻的点、线，这些点线，就是客观世界运行的规律。

而我们人类所做的一切，其实就是在上面涂涂画画、互相连线，归纳出因和果，建立自己描述/解释世界的方法。

换句话说，拟合这些规律。

我们不断的探索、拟合，就会不断产生出这些理论、模型、工具、概念（虚线）。我们拟合的越好、越靠谱，就越能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。

但拟合并不是完美的，就比如“重力会在太空失效”，它们有自己的适用范围。

在不同领域，人类目前拟合的程度不一样，有的高有的低。

比如：数学学科就是人类科学之根基。

它对客观规律的解释可能是最靠谱的，拟合程度最高的。这点，可以表示为这些线条极多、极密，几乎没有什么缝隙，留给“泡沫”和“水分”。

它的每一个节点，都可能是一个公理，推导演化出更多的定理，辅助其他的应用学科 —— 从而指导人类如何制造飞行器、如何建造摩天大楼、如何生产5nm的芯片。

由此你会发现，在仅仅及小几百年的现代文明史中，我们构建的自然学科更加强大，所以它们的点和线往往更密，表述也更为“科学”。

而非自然学科，就完全不同了。

比如社会学科（心理学、语言学、传播学等）拟合度则低的多，它们往往就会产生巨大的解释空间。相应其规律、定义、概念，也相对有更多的可变性和局限性。

比如，我们可以很清楚的描述空气里的元素成分，以及他们的占比。但在考虑到人和社会的因素以后，想搞清楚“情绪”这样一个概念到底是什么，内涵和外延分别怎样解释，就会难很多。

现行的理论，也都更像是解释成因，而没有办法做出更精确的定义。

市场营销当然也是如此。它是个跨学科领域，甚至就更加“粗旷”，人们发现的线条（营销公理）更少，线条之间的缝隙（可解释空间）更大。

所以，即使是营销大师的理论，也很容易被一个个例所推翻，更不用说每天都会诞生的新营销术语了。

02 泡沫世界的样子

所以下面一个重要的概念就来了：

缝隙越大的空间里，就越容易诞生巨大的泡沫们 —— 我称之为“故事泡沫”，它们构成了我们生活中的另外一个世界，虚构的泡沫世界。

这些巨大的故事泡沫是看不见摸不着的，但我们每个人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其中。

它们是一些宏大叙事的概念，譬如国家、宗教、北欧神话...也是我们日常所见，譬如：苹果和LV的商标、老板给你描绘的公司愿景、《三招教你搞定品牌》的书籍....等等。

它们不一定是我们吹起来的，但我们可能会无意间助推一把，一起把泡泡吹的更大。

我们可以说，这些人类共同虚构出来的泡沫世界，才是我们的日常生活的主轴。

当然，泡沫不是凭空出现的，它们也立足于一些或大或小的客观规律之上，只不过在客观之上，又增加了更多主观色彩。

举一些例子来说明我们身边泛滥的“故事泡沫”：

比如

中医理论里就营造了许多大泡泡：
如，用“五行学说”来解释我们的人体 ——肝（木）有问题，水（肾）生木，木生火（心），木克土（脾），金（心）克木等等。拟合五脏六腑的运行不说，还要拟合宇宙运行规律，让这套说法看上去有RTB（信任背书）。

这套故事在过去就非常有说服力，是很好的泡沫。
当然了，中医虽然被喷的很惨，但不能否定它曾立足于实践，的确是探索了一些有效的解决方案，帮助过中华文明。

当一个小泡泡是很合理的，但如果被吹一个大泡泡以后，就会被后来人看做是拟合所有情况下的成功路径。

故事泡沫，会倾向于过度拟合。

过度拟合的部分，我们可以称之为“虚幻的”、“虚妄的”，至少不是客观的。

但是，

我并不反对故事泡沫的存在：

它从来就不是什么纯粹的坏事。事实上，是我们人类社会自己要求的故事泡沫，没有故事泡沫，人类甚至都没有办法延续下去。

宗教就是最强大的故事泡沫，给了许多人力量。我身边就有很多信教人士，他们大多人都非常好，我能看到信仰的力量。但我眼中，宗教就是泡沫世界，而我希望探索的是客观世界，所以我也很难被带入。

游戏就是也是我们的故事泡沫，有的人上班感觉自己是个失败者，但下班就会成为游戏世界的大英雄，享受虚幻故事带来的快乐。

品牌更不在话下。以这样的世界观去看待，塑造品牌（brand building）实质上就是在塑造一个巨大的故事泡沫。

奔驰给了你事业成就的泡泡，你可以吹着泡泡去吸引别人。

Nike给你营造了一个自我挑战的泡泡。

Gucci给你画出一个关于上流社会的泡泡。

雅诗兰黛给你描绘了关于高端、美丽的泡泡。

就算是功能利益为主的品牌，比如一瓶维生素，也能给你吹一个更健康的自己、更美好的明天的小泡泡。

这么说，其实故事泡沫带来的价值是切实的，而不是虚幻的，是人的大脑需要故事泡沫。

03 怎么制造故事泡沫

了解故事泡沫的做法，有利于我们也去做泡沫（创造价值的方向）。也有利于我们在需要时，识别、戳破对我们有害的虚妄泡沫。

故事泡沫有套简单逻辑：

0.泡沫的原始素材很简单，就是一些肥皂水（本质足够简单）
1.它成功描绘了一个故事，吸引大脑听下去（关键是如何构建这个故事体系）
2.它告诉你这个气球，可以超级大（利益的边界足够广）
3.每个人都可以吹，参与的人都反馈强化（参与感强）

以成功学为例。

其实这互联网崛起的这10年，下沉市场也伴随诞生了各式各样的韭菜成功学：

0.本质信息量很低：要搭上互联网这趟车；其实普通人哪有机会搭上车呢。

1.简化故事，形成概念：比如用“产业互联网” “万物互联” “solomo”这样的大词，塑造一个成功教主般的人物

2.描绘泡泡：拥有这些概念、学会这些知识，你也能挣大钱、开豪车，走上人生巅峰

3.进来一起吹：学费制、师徒制，徒子徒孙一起吹泡泡，类似传销拉亲朋好友这一套

成功学还算是比较低级的手段，但是屡见不鲜。

高级的故事泡沫也很多，举一个大公司的例子，WeWork共享办公的估值泡沫：

0.本质依然很简单：其实就是二房东生意，关键看这个故事泡沫怎么壮大。

1.故事的开始，仅仅只是“共享经济”概念。遥想16、17年，Uber / airbnb / WEWORK是共享经济三巨头，估值都在数百亿美金。“共享”就是把闲置资源的更优分配，但WEWORK的共享，逃离不了二房东重资产的本质 —— 必须重金租房、改造、运营再产生收入，这就跟Uber和airbnb的轻资产差很远了。

2.描绘泡泡，增值泡泡。仅有共享概念不够，所以wework提出了“大数据”思路，号称自己是“办公空间版本的谷歌分析” —— 利用大数据选址、优化空间配置，提高租金的ROI。听上去很美好，其实18年的我是非常愿意相信的，认为的确是一个美好的大生意。

3.一起吹泡泡的人。软银孙正义当然是其中最关键的人，也是他最早认为WEWORK模式价值千亿美金，当然他是真的相信的。其实每一个WEWORK租户，包括我自己，也都会被它的环境、体验所打动，所以遇到朋友，我们会一起帮WEWORK打广告，吹泡泡。

其实，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意无意的夸大自己、彰显自己的价值更高，从而获得竞争优势：你职场上的装扮、心机的妆容、刻意概念化的用语，都是一个个小的泡泡 —— 我们天生就有造泡沫的本领。

但泡沫世界，最终会坍缩回客观规律的世界。泡沫过大，必然被人戳破。

所以WEWORK故事的结果是：

共享经济天花板很快到来，空间大数据公司也真的只是信口开河....客观规律上，二房东就是二房东。房子不属于它，用户也有太多选择权，属于wework的价值只有那些很洋气、很fancy的装修和服务体验。

过度依赖泡沫的人，最终肯定也要承载泡沫破灭时的痛苦。

最后：学会区分

我们又搬出那句常说的话了。